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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的软烟罗果然送到了慈宁宫偏殿。

料子是好料子，在灯下流光溢彩，可林焦焦看着，只觉得烫手。

谢瑾瑜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偏偏还打着贤妃和太后的名义，推拒不得。

她心烦意乱，让春桃把料子收进箱底，眼不见为净。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更添烦闷。

“姑娘，江大人来了，说……奉太后口谕，送些安神香料来。”夏禾掀帘进来禀报，眼神有点闪烁。

江浔？这么晚了，还下着雨？

林焦焦一愣，心里那点烦闷奇异地散了些。“快请。”

江浔很快走了进来，肩头披风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他身后没跟侍卫，自己提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

他依旧穿着那身墨色官，身姿挺拔，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色。

“江……大人。”林焦焦起身相迎，差点又顺着旧日习惯喊出口，及时改了过来。

江浔将木盒放在桌上，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声音平稳：“太后娘娘惦记你今日赴宴劳神，特让我送些新贡的伽楠香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娘娘已歇下，我便直接过来了。”

这话解释了他为何夜间独自前来，合情合理。

“有劳大人跑一趟。”林焦焦让春桃去沏热茶，自己上前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是上好的伽楠香，香气清雅宁神。

“多谢太后娘娘记挂，也辛苦大人了。”

江浔“嗯”了一声，站着没动，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他目光扫过屋内，状似无意地问：“今日宴席可还顺心？”

林焦廉正拿起一块香饼细看，闻言指尖微顿。她想起谢瑾瑜那些意有所指的话，想起那匹恼人的料子，也想起他最后那句低不可闻的“别怕”。

“还好。”她垂下眼，将香饼放回盒中，

“就是四殿下赏了匹料子，太过贵重，心里有些不安。”

江浔沉默了一下，道：“不喜欢便放着。不必勉强自己。”

他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

林焦焦心里一暖，抬眼看他，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窗外的雨声似乎都小了些。

春桃端了热茶进来，又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带上了门。屋内只剩他们两人，烛火噼啪，气氛忽然有些微妙。

“江……”林焦焦刚开口，江浔却忽然打断了她。

“你如今，只肯叫我大人了？”他声音比平时更低，在雨夜里听来，莫名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不满

又像是别的什么。

林焦焦怔住了。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

自从身份揭穿，她入宫后，便刻意拉开了距离，一直恭敬地称他江大人，既是避嫌，也是心里那点说不清的别扭在作祟。

“……规矩如此。”她听到自己有些干涩地回答。

江浔往前走了一步，离她更近了些。他身量高，带着淡淡的伽楠香和雨水的清冽气息，将她笼罩。

“这里没有外人。”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依旧平稳，却仿佛带着钩子

“也没有规矩。”

林焦焦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开始发热。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脚却像钉在了地上。

她想起小时候，他总是板着脸督促她练字习武，她耍赖不肯时，便会拖着长音喊他“江浔哥哥”，他总是无奈，最后却也由着她。

“我……”她张了张嘴，那声久违的“哥哥”在舌尖滚了滚，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时移世易，他们之间，早已不是单纯的兄妹了。

江浔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躲闪的眼神，眸光深了深，终究没有再逼她。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是错觉。

“猎场案的卷宗，我看了。”他换了个话题，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那个随从，老家在津州，有个嗜赌的兄长，前阵子突然还清了巨额赌债。钱的来路，正在查。”

林焦焦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果然是被收买了！能查到是谁给的银子吗？”

“线索指向一个京中的地下钱庄，背后很复杂，与几家勋贵都有些牵连。”江浔道，“包括永昌侯府旧部，甚至可能牵扯到已故的王姨娘那边残存的人脉。”

林焦焦眼神一凛。

王姨娘！

她那个便宜爹的妾室，林清清的娘！

她们果然还不死心，甚至可能和更大的势力勾连上了！

“还有那金焰砂，”江浔继续道，“我暗中查访了京城几家专做稀有矿石买卖的铺子，其中有一家，背后的东家很神秘，但隐约和南边有些往来。”

南边？前朝残部？还是其他势力？

信息纷杂，危险似乎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所以，有人不想我们查下去，更想搅浑水，甚至除掉可能知道秘密的人。”林焦焦总结道，语气带着冷意。

“嗯。”江浔看着她瞬间变得锐利清明的眼神，心中既欣慰又担忧。她成长得太快，也越来越引人注目。

“近日尽量留在慈宁宫，若非必要，不要独自外出。谢瑾瑜那边……”他顿了顿

“他今日举动，已是试探。此人野心甚大，心思缜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需万分小心。”

“我知道。”林焦焦点头，想起谢瑾瑜那温润面具下的冰冷，心头发寒。

屋外雨声渐大，敲打着窗棂。

该说的似乎都说完了，江浔却没有走的意思。两人一时无言，只有烛火摇曳。

“那个……”林焦焦觉得这沉默有点让人心慌，没话找话

“伽楠香很好，我会用的。”

“嗯。”江浔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忽然问：“上次给你的药膏，用完了吗？”

“啊？还有。”林焦廉没想到他问这个。

“脚踝……可还疼？”

“早就不疼了。”

又是沉默。

林焦廉觉得空气都有些稀薄了。她正想说“大人公务繁忙，不敢多留”

江浔却忽然抬手，指尖掠过她鬓边——那里沾了一点点方才看香料时不小心蹭上的香灰。

他的动作很快，很轻，一触即分。

林焦焦却像是被定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只能感觉到他指尖那微凉的触感，和拂过耳际时带起的细微气流。

江浔收回手，指尖蜷入掌心，仿佛那点温度烫人。

他侧过脸，看向窗外漆黑的雨夜，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雨声里：“……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披风，大步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林焦焦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抬手，摸了摸刚才被他碰过的鬓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痒意，一直痒到了心里。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滂沱的雨，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江浔……哥哥……”她对着雨夜，无声地念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嘴角，却忍不住轻轻弯了起来。

而此刻，雨夜的另一端，谢瑾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他面前摊开着一份密报，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首辅大人……夜访慈宁宫偏殿，停留两刻钟……”他低声念着，眼中寒光闪烁，“真是兄妹情深啊。”

他对面，一个幕僚模样的中年人低声道：“殿下，江浔手握权柄，又深得帝心，且似乎对那位林姑娘颇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