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 墨坛文学网 https://www.22mt.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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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给谁了!”
梁宵严眼睛爆红,抓着李守望的脑袋往石磨上磕。
李守望死活不说。
“找不回来了,你别想了!
那是个好人家,会对他好的!”
“会、对、他、好?”
梁宵严把这四个字嚼出血来,“你是他亲爸!
你都把他当畜生卖了,你指望谁还能对他好?那是我弟弟!
我把他当宝贝!
我的宝贝!
我杀了你!”
他抓起电锯,一把拉开,举过头顶就朝李守望砍去。
李守望连滚带爬,躲到石磨后面,石磨被梁宵严砍倒,掉下来砸断李守望的脚。
他嘶声大叫,连忙把脚往外拽,怎么拽都拽不出来,梁宵严已经举着电锯砍向他的头。
“南山!
南山!”
最后一刻,他终于开口,“买他的人住南山……”
南山在哪儿呢?
梁宵严转过身,望着远处被橘红落日吞没的山峰。
都说望山跑死马。
南山远得,他都望不到。
风拂过野草袭向他,电锯掉到地上,他跪下来,披着一层成人假皮而内里只有十六岁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脆弱不堪的幼鹿,哀嚎声惊飞了天上成群的鸟。
那一晚,梁宵严赶了很久很久的路。
比他被李守望抓来石哭水寨的路还要漫长。
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没有家人,没有爱,也没有心。
幼小的心脏还没长成就被挖了出去,从此以后只剩一个空腔留在那里。
只剩一个空腔了还是没被放过。
李守望一次一次地往腔子里捅刀,捅到后面长出满身的茧,梁宵严把自己包在一枚茧里,万箭加身都不觉得痛。
直到一只幼崽拖着半根脐带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用柔软的小手把他的茧壳捂化。
游弋第一个对视的人是他,第一个叫出口的字是哥,会说话后整天喊他严严宝贝。
李守望打他,游弋再害怕也会去推爸爸。
梁宵严听说隔壁小飞小时候还办过抓周仪式,他想给自己的宝贝也办一个。
但他买不起小金锁和毛笔,就削木头做拨浪鼓,用喝空的奶粉罐叠老鼠,还斥巨资买了本五颜六色的图画书。
这么多好东西,游弋看都不看,摇着圆圆的小脑袋,跌跌撞撞地扑向他。
小手捧起他的脸,乌黑瞳仁锁着他,撅起嘴巴重重又轻轻地亲在他鼻尖。
那一个吻凝结出的爱有万万千,落在身体里长成心脏和眼。
苦海最无穷,他把自己做成小舟想要拉弟弟上岸。
他就这么一个心愿,可就是没法实现。
石哭水寨离南山有几百里地。
梁宵严骑着小飞爸的摩托,从黄昏追到天亮。
他走时小飞家没人,车钥匙放在草垛里。
小飞爸和他说再有急事你就骑车走,骑坏也没事,只要别撞车。
追到一半车没油了,他拔下钥匙换跑的。
刚开始太阳在他身后,后来太阳到了他前头。
那天有四十多度,空气像燃烧的火焰。
身体里的水全蒸发了,他每呼吸一口都带着腥甜的血味,后来跌在地上呕出好几口血,就换成走,换成爬……
他抓着草根,闭着眼,头顶地,双腿往前蹬,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往前爬。
但爬到最后也没爬到南山。
他中暑了。
心脏狂跳,四肢抽搐,脸和嘴都是紫的。
幻觉再次出现。
他看到了他刚被拐来水寨时的场景。
只不过这次的主人公换成了弟弟。
弟弟被捆在树上抽,被关在地窖里,吃不饱穿不暖,去挖没人要的红薯充饥。
梁宵严的泪混着汗流下来。
他无数次撑起身体,无数次脱力倒地,感觉到一股从内而外发出来的热气,好像身体里的器官被放进一口大锅里煮。
回光返照的那几秒,忽然听到:
“哥哥!
!
!”
“哥!
!
哥你怎么了!
!
!”
梁宵严怀疑自己又出幻觉了。
不然怎么会听到弟弟的声音,还看到弟弟朝他跑来?
游弋从一个山坡上冲上下,握着小拳头全力奔跑,边跑边哭,边哭边叫,被石头绊了一跤叽里咕噜地滚下来。
梁宵严没管是不是幻觉,本能地爆发出一股力气,撑起身体,挡住了往下滚的弟弟。
游弋撞在他身上,他撞在石头上。
两个孩子像两只脏兮兮惨巴巴的小动物似的挂在半山坡。
“哥!
哥你怎么了?”
游弋爬起来,慌乱地看他。
梁宵严一点力气都没了,抬不起手,也说不了话,只有那双殷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弟弟,像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像临死前都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
游弋终于见到哥哥,见到亲人,一下子满腔委屈和害怕铺天盖地地涌出来。
“哥!
爸爸要把我卖了……”
他肩膀抽搐着,边哭边说:“他解开铁链,说放我出去玩,我跑出去找你,我没有跑出去,一个不认识的叔叔把我揪了起来……”
“他这样揪着我……”
游弋站起来,踮起脚跟,手抓着脖子,做出被人掐着脖颈提起来的姿势。
“我说疼,好疼好疼,他就打我,还踢我,把我绑起来,两只手在后面这样捆着我……然后有车轰隆隆地开过来,把我拉走了,他们给爸爸钱……爸爸说不要让我回来了,不想养就丢了……”
他语无伦次地告状,哭得一哽一哽的,不断做出被提起来和被捆起来的样子,以求哥哥的安慰。
但梁宵严没法安慰他,他连动都动不了,他看着弟弟,眼泪一行一行地流。
游弋意识到不对,伸手摸哥哥的脸。
“好烫!
哥你中暑了!”
他看一眼头顶的太阳,再看一眼脱水的哥哥。
周围全都是矮树和矮草,什么遮挡都没有。
他想起小飞爸爸曾告诉他,夏天不能站在太阳底下,会中暑的,中暑严重了还会没命。
上一秒还寻求哥哥安慰的小孩儿,瞬间止住哭腔,肩膀还在抽动,但小脸上满是坚毅。
“哥哥起来!
我带你走!”
他弯着腰,把哥哥往自己背上背,好不容易背上去了他“噗”
一下被压趴。
这样不行,不能背,只能拽。
他跑到哥哥前头,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咬紧牙关把他拽起来。
“啊——”
他用力到脸蛋肉都跟着直颤,掐痕遍布的细脖子上暴起一根根筋。
终于把哥哥拽动,刚拖行了两公分,手一下没抓住,一屁股墩摔在地上。
地上全是石头和树根,他疼得脸都青了一瞬,但是没有哭。
哭很耗费力气,他不能再哭了。
重新把哥哥拽起来,两公分两公分地往阴凉地挪。
他的鞋子早跑掉了,嫩乎乎的脚心被山路磨掉了一层皮,踩在地上一步一个血印。
梁宵严被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