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 墨坛文学网 https://www.22mt.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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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村人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坑洼土路,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像敲打着陈旧的鼓面。黄尘被粗暴地扬起,浓稠得如同凝固的雾霭,粘稠地扑向车窗,又呛得小俊一阵剧烈咳嗽,肺叶仿佛被砂纸磨过。他摇下车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让故乡的空气混杂着泥土、腐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涌入肺腑。车窗外,连绵的青山在七月午后的溽热中蒸腾着水汽,轮廓依稀是记忆中的模样,却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滤镜。村口,那棵枯死的老槐树,虬结的枝桠扭曲地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像一具被风干的巨兽骸骨,沉默地、固执地矗立着,成为这片土地永恒的、不祥的守望者。
自从考上大学,挣脱了这片土地的引力,他便再未回头。故乡成了电话线那头模糊的问候,汇款单上冰冷的地址,以及记忆深处逐渐褪色的底片。若不是童年玩伴二柱那通带着浓重乡音、混杂着鞭炮声和醉意的电话,邀请他回来喝喜酒,他想,或许这片土地连同那些模糊的过往,将永远沉入遗忘的深渊。
村子比记忆中更显局促、破败。记忆里喧闹的晒谷场空寂无人,几处坍塌的土坯墙像被啃噬过的伤口,裸露着砖石和朽木。唯一鲜亮的色彩,是二柱家新房门口悬挂的两条红绸,在灰扑扑的土墙映衬下,红得刺眼,红得近乎妖异,像垂死挣扎溅出的血。院子被临时搭起的油布棚覆盖,里面挤满了人。喧闹声、笑闹声、碗筷的碰撞声、孩童追逐的尖叫、还有劣质音响放出的喜庆旋律,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久违却又隔膜的乡土喧嚣,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透支生命力的热闹。小俊深吸一口气,试图融入这熟悉又陌生的氛围,目光却像被磁石牵引,牢牢钉在灶房角落一个佝偻的身影上。
那人蜷缩在一张矮小的马扎上,背对着喧闹的人群,正机械地,一下下地劈着柴。他身上套着一件辨不出原色的旧棉袄,即使在七月流火的天里,也捂得严严实实。袖口磨得稀烂,露出一截黧黑、干瘦得如同枯枝的手腕,青筋在薄薄的皮肤下虬结。头发像一团被狂风蹂躏过的枯黄乱草,沾满了灰尘、草屑和某种可疑的污渍。他的动作笨拙而危险,斧头落下的位置歪歪扭扭,好几次锋刃几乎是擦着他那双同样污黑、赤着的脚边落下。小俊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一个尘封在记忆最底层、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名字,带着铁锈般的腥气,猛地冲破了闸门。
“小龙?”他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劈柴声没有停顿。那人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石像,对呼唤毫无反应。
小俊往前走了几步,绕过散乱的柴堆,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试探,喊出了童年时只有他们几个玩伴才知道的昵称:“石头?是我啊,小俊!你俊哥回来了呀!”
斧头悬在半空,终于停住了。那人极其缓慢地、仿佛生锈的齿轮般,一寸寸地转过身来。一张被厚厚的泥垢和油污覆盖的脸,五官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空洞、茫然,像两口被岁月吸干了水分的枯井,深不见底,没有任何焦点。他浑浊的视线似乎在小俊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似乎穿透了他,望向某个虚无的远方。然后,他对着小俊的方向,极其缓慢地咧开了嘴,露出一个纯粹肌肉牵动的、没有任何情感内涵的、空洞的笑容,嘴角牵扯着干裂的皮肤,露出几颗黄黑的牙齿。随即,他又低下头,重新握紧了斧柄,继续他那危险而徒劳的劈砍。
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寒意瞬间攫住了小俊的心脏,狠狠攥紧。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那个像山间小兽般敏捷、笑容比夏日阳光还要灿烂的小龙呢?那个爬树掏鸟窝永远冲在最前面,下河摸鱼能憋气到让所有孩子惊叹,眼睛里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小龙呢?他们曾分享同一个滚烫的烤红薯,烫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开怀。他们曾在老槐树虬结的根须下,郑重其事地埋下捡来的“宝贝”玻璃珠和光滑的鹅卵石,对着树洞许下要一起“走出大山,去看大海”的稚嫩誓言。可眼前这个人,这个与他同龄的躯壳,却像一件被遗弃在荒野多年、浸透了风雨和绝望的破布偶,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令人心悸的衰败与死寂气息。时间在他身上,仿佛被粗暴地截断、扭曲、凝固在了某个绝望的节点。
“婶子”。小俊一把拉住旁边端着碗热菜匆匆走过的胖婶,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指着角落,“那是小龙吗?”
胖婶被他猛地一拉,碗里的汤汁差点晃出来。她顺着小俊的手指看去,眼神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闪烁了一下,脸上堆砌的笑容瞬间僵硬,随即又迅速用更夸张的热情掩饰过去,把碗往小俊面前一递:“哎哟,是小俊啊!回来啦?快,快进屋坐席!菜都上齐了!二柱今天可高兴坏了!”她刻意避开了那个名字,也避开了小俊的问题。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小俊没有接碗,固执地盯着胖婶躲闪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坚持,“小龙,他到底怎么了?”
胖婶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嘴角撇了撇,眼神飘向别处,语气变得轻描淡写,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漠然:“还能咋样,傻了呗。都好些年头了,小时候一场高烧,脑子烧坏喽,不管用喽。”她像是急于甩掉一个烫手的山芋,语速飞快,不等小俊再追问,便一扭身,端着碗挤进了喧闹的人群,那肥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油布棚下攒动的人头中。
开席时,小俊被安排在靠近主桌的位置。他特意留意着角落的小龙。小龙没有被允许进入棚下,他被安置在院子最偏僻的角落,坐在一张缺了一条腿、用半块砖头垫着的破木凳上。面前摆着一个粗瓷大海碗,里面的内容却让小俊心头一凛,红烧肉块块油亮肥厚,堆得像小山,金黄的鸡蛋羹嫩滑得能照出人影,还有几块明显是特意挑出来的、没有骨头的鸡腿肉。这碗菜的丰盛程度,远超主桌上的任何一份,甚至显得有些突兀。然而,小龙只是呆呆地坐着,像一截失去生命的朽木。那双黧黑的手放在膝盖上,筷子就搁在碗边,纹丝不动。他空洞的眼神越过碗,越过人群,投向虚空,仿佛眼前这碗“珍馐”与他毫无关系。
“小龙,多吃点啊。”村长端着酒杯,红光满面地踱步过来,站在小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村长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又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听起来不像关怀,更像是在对某种牲口下达指令,“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小龙毫无反应,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村长盯着他看了几秒,鼻腔里几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转身又堆起笑容,去招呼其他宾客了。小俊看着那碗在烈日下逐渐失去热气的、油汪汪的饭菜,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那不是善意的施舍,更像是一种喂养。一种精心准备、目的明确的喂养。
整个席间,小俊几次试图起身走向那个角落。每一次,都仿佛触动了某个无形的警报。不是被热情的乡亲强行按住灌酒,就是被拉着询问城里光怪陆离的生活,话题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巧妙而强硬地岔开。他敏锐地察觉到,每当自己的目光投向那个角落,投向那个无声的身影,周围那刻意营造的喧闹声浪似乎就会诡异地降低几分。几道隐晦的、带着审视和警惕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从不同的方向悄然滑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深藏的不安,仿佛他是闯入某个禁忌仪式的异类。这片土地,这些人,连同那个角落的沉默,共同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隔绝在外。
散席后,喧嚣渐歇,杯盘狼藉。小俊借口想看看村里的变化,独自走向那个被遗忘的角落。夕阳的余晖将小龙的身影拉得细长、扭曲,投射在脏污的地面上。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小龙头部齐平,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石头石头,还认得我吗?我是小俊啊,小时候和你一起掏鸟窝、下河摸鱼的小俊啊。”
小龙的头颅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幅度小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