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 墨坛文学网 https://www.22mt.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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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梧院。
裴桑枝方才得了李尚仪的首肯,得以暂歇片刻。
她斜倚在软枕上,手中团扇轻摇,扇底生风,却驱不散额间细密的汗珠。
“素华,差人将炭盆移出些。”
正此时,霜序步履匆匆而来,微微倾身,附在裴桑枝耳畔低语。
声音轻若蚊呐,却惊的裴桑枝瞬间直起身来。
荣妄和成景淮在永宁侯府外不期而遇了?
霜序神色恭谨,再次深深颔首,继续道:“回禀姑娘,国公爷特意前来,说是奉了荣老夫人之命,专程送来邀帖,想请姑娘过府一叙,拜见荣老夫人。”
“至于成小公子那边,说是奉成老太爷之命前来拜访。
一是要拜会裴驸马和永宁侯,二来也为府上的各位郎君和姑娘都备了见面礼,想当面相送。”
裴桑枝微微挑眉。
荣老夫人和成老太爷……
两尊大佛。
随便拎出一尊,都能让上京城的勋爵官宦圈抖三抖。
但,两相比较一下,荣老夫人这尊佛更大。
她愿意以永宁侯父子生生世世的寿数起誓,绝不是因为她打心眼里偏向荣妄。
“成景淮说想当面相送?”
裴桑枝随口问道。
霜序回道:“正是。
成小公子还特意提及姑娘,说成、裴两家乃世交之谊。
原该在姑娘认祖归宗之日便登门道贺,奈何游学在外,路途遥远,以致耽搁至今。
此番特备薄礼,一来补上贺礼,二来赔个不是,还望姑娘拨冗一见。”
裴桑枝嗤笑。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见她一面。
也不知是成景淮得知了她的身世,还是在返回留县,与成三爷促膝长谈后,看清了现实,屈从了权势。
但,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她对成景淮都无甚话可说。
与其说成景淮倾慕她,不如说他痴迷于自己扮演深情时的模样。
那所谓倾慕,浸透了傲慢与自恋。
底色却是凉薄如纸、廉价如尘。
如此情意,轻轻一触便溃不成军。
这一世,她实在拨不出时间跟这种人演戏!
“拨冗?”
裴桑枝拖长了声调,尾音像一把钝刀缓缓划过,“这冗啊……我可拨不动。”
“至于什么贺礼,更是多此一举。”
“他来之前难道不曾打听清楚?当年我认祖归宗时,永宁侯府连最简单的宴席都不曾摆过,更不曾惊动族中长老。
不过是永宁侯碍于人言和形势,勉强在族谱上添了我的名字罢了。”
“就连赐我一个寓意吉祥的名字,永宁侯都懒得费心取。”
“他是来向我道贺的,还是来往我伤口上撒盐的?”
“他的赔不是,我要不起。”
霜序心领神会:“那奴婢这就去婉拒了他。”
裴桑枝冷笑一声,摇摇头:“不用给他留那么多脸,我给他再多冷言冷语,他也得心平气和地受着。”
她对成景淮的救命之恩做不得假。
成景淮对她的见死不救和落井下石,更是真真切切。
对恩将仇报的东西,委实没必要讲体面和礼节。
“那荣国公府的邀帖?”
霜序追问道。
裴桑枝眉梢舒展,眸中郁色尽消,嗓音温润:“不知荣国公可曾提及,老夫人邀我何时过府一叙?“
霜序: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成景淮拿什么跟国公爷争!
“今日。”
“国公爷说,荣国公府上下绝没有一丝一毫怠慢轻视姑娘之意。”
“只是,事发突然,方仓促登门。”
裴桑枝轻笑着呢喃。
“事发突然?”
荣妄是听闻成景淮返京,又迫不及待地借着成老太爷的名头大张旗鼓地拜访侯府众人,这才匆忙邀约?
是担心她吃成景淮这株回头草吗?
还是说,荣妄渐渐明晰了他的不矜持之心是何种情意了?
若是见荣妄,她自是不怕的。
但,这次荣妄是替荣老夫人送邀帖。
所以,她要赴的是荣老夫人的约。
想起荣老夫人荡气回肠又不让须眉的一生,再想起她对荣妄的不轨之心,裴桑枝蓦地有几分心虚。
荣老夫人是叱咤风云的巾帼英豪,会不会痛恨她这种地狱里爬出来的满腹阴诡、工于心计的做派。
会不会容得下她这种虚与委蛇,演来演去的蛇蝎女子靠近荣妄。
裴桑枝的心提得越来越高。
从上一世起,她便深深明白一个道理。
当实力差距犹如天堑时,纵有千般算计、万般不甘,终究不过是徒劳挣扎,无济于事。
如今,她能将永宁侯府折腾的鸡飞狗跳。
但,绝不可能逃得过荣老夫人的掌心。
那是荣老夫人吗?
不。
那是高不可攀的皇权。
皇权之下,皆蝼蚁。
霜序小声提醒道:“国公爷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姑娘何不试着多信一信国公爷。”
裴桑枝眸光微动:“我一直都信他的。”
自始至终。
但,她不忍心让荣妄这枝人间富贵花陷于两难之境。
更不忍见荣妄这轮灼灼骄阳,被重重阴云遮蔽了万丈光华。
她的恻隐、她的优柔寡断,皆系于荣妄一人。
让她移不开目光的,是恣意不羁,又无畏无惧的荣妄。
心系一人,下意识便想着高高地捧起。
“你且先去回绝了成景淮。”
“至于荣国公府的邀约,就说劳烦国公爷稍候片刻,容我更衣后便来相见。”
头一次拜见荣妄的长辈,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人靠衣装马靠鞍,尤其是她这张瘦的根本没长开的脸。
她又不是荣妄,披麻袋都堪比天仙。
“奴婢这就去。”
霜序应道。
……
永宁侯府外。
那辆宅院般庞大的马车张扬地横亘在道路中央,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昂首立在车驾前,浑身上下竟寻不出一丝杂色的毛发。
荣妄抬手推开雕花窗牖,鎏金窗枢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垂眸俯瞰着不远处的成景淮。
只见成景淮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身披白鹤氅,立在阶前,翘首以盼。
细究往日种种,管中窥豹,成景淮此人原就称不上聪慧机敏。
而今再度相见,观其姿容不过中人之姿,身形仪态亦无甚过人之处。
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一般般。
裴桑枝就是瞎了也绝不会弃他而选成景淮。
荣妄踩着马凳,缓缓走下马车,神色自然又矜傲地行至成景淮身侧。
成景淮蓦然回神,一道挺拔身影映入眼帘。
待看清来人面容,他瞳孔骤然紧缩,深深一揖到底:“在下成家三房景淮,拜见荣国公。”
这名满上京城的混世魔王,怎么下马车了?
惹不起,也躲不过。
就是不知荣国公突然造访永宁侯府所为何事?
方才虽有个传话的小厮匆匆来过,但因两府车驾相隔着些距离,他只隐约听得“荣老夫人”
几个字,其余话语皆模糊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