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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药柜前,黄尔珍正将包好的青蒿丸递给咳喘的老妇,山路上突然炸开铜锣声。
十二名黄氏子弟抬着一人高的黑漆木牌闯入,鎏金“逐出族谱”四字在秋阳下泛着冷光,牌角雕着的金蟾纹与太医院官服暗纹如出一辙。
“黄尔珍接族令!”
为首族老甩动袖口,金线云纹在药香中扭曲,
“私通逆党、滥用毒术,黄氏宗族即日起将你除名!”
他展开的羊皮纸上,三十七处指印按在“勾结乱党”的罪名旁,末行落款赫然盖着李照风的私印。
楚昭宁的佩剑“呛啷”出鞘,剑刃横在黄尔珍胸前:
“九皇子亲封的医正,岂是你们说除名就除名的?”
族老闻言大笑,眼角皱纹里漏出不屑:
“裴照临的皇子印玺早被收缴,如今自身难保,哪还能护着这丧家之犬?”
七道黑影破墙而入的瞬间,黄尔珍已捏紧袖中银针。
刺客腰间药葫芦的骷髅纹让她瞳孔骤缩——正是皇室药局的死士。
银针射向对方曲池穴,却在触及经脉时发出金属交鸣,《易筋经》内功震得她虎口发麻。
“用雄黄粉!”
她甩给药昭宁一个锦囊,自己抄起浸过醋水的药杵。
楚昭宁将粉末撒向火盆,爆燃的青烟中,刺客们的瞳孔泛起尸蟞毒特有的幽蓝。
黄尔珍趁机扫向族老,正见他往药罐里撒淡黄色粉末。
验毒试纸浸入药汁的刹那,深褐色斑块迅速扩散。
“尸蟞虫分泌物。”
黄尔珍的银针已抵住族老咽喉,
“黄氏宗祠的列祖列宗,知道你给太医院当狗吗?”
族老扯开衣襟的动作带着狠劲,胸口朱砂痣呈十字形,与裴照临心口的试药印记一模一样。
“李太医令答应给我解药!”
他嘶吼着掏出半块虎符,
“你父亲当年就是用这虎符,把你母亲送进试药池的!”
虎符内侧的“以毒攻毒”四字让黄尔珍指尖剧颤,那是母亲的笔迹。
屋顶瓦片碎裂声中,黄若雪的金丝襦裙如毒蛛般垂落,腰间太医院玉牌撞在飞檐上,发出清越的鸣响。
“妹妹还装什么清高?”
她甩动鎏金步摇,袖中弩箭泛着冷光,
“李义父说了,交出虎符便留你全尸,否则——”
黄尔珍突然将虎符投入火盆。
青铜遇热发出蜂鸣,火焰中“医国”二字若隐若现,正是父亲临终前刻在她掌心的符号。
黄若雪的脸色在火光中青白交加,尖叫着带队撤退,刺客们的药葫芦在慌乱中滚落,露出底部的“药王谷”印记。
深夜的废墟里,黄尔珍在焦木下找到母亲的翡翠镯。
冰凉的玉镯内侧刻着细小的密文,展开藏在镯心里的绢帛时,皇家药局的试药记录刺得她眼眶生疼——
父亲的签名旁,画着小小的“珍”字,分明是被迫按下的指印。
“师父!”
楚昭宁的呼喊混着马蹄声传来。
裴照临的青骓马踏碎月光,九皇子的衣襟染着血迹,腰间玉佩却换成了云起山庄的回春纹:
“太医院今晚转移试药者,李照风要毁了所有证据。”
他递来的密函上,“药王谷祭坛”的朱砂圈格外刺眼。
黄尔珍将母亲的虎符碎片按在药王令上,“以药为棋”四字在月光下显形,与密道石壁的刻痕完全吻合。
药王谷密道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时,黄尔珍的鞋底碾碎了试药者的指骨。
石壁火把映出三百道刻痕,每道都刻着“黄”“李”等姓氏,正是被处决的医官名录。
行至深处,整面冰墙封存着泛着荧光的青蒿,叶片间父亲的字迹凝着冰晶:
“珍儿,祭坛下有你母亲的尸检报告。”
箭矢擦着发梢钉入冰墙的瞬间,黄尔珍看清箭镞绑着的信笺。
黄若雪的字迹浸着尸蟞毒荧光:
“子时三刻,祭坛恭候。”
裴照临按住她发颤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八卦纹路——
那是父亲用银针刻下的破阵图。
“当年母妃就是在这里被处决的。”
他望着冰墙中自己母妃的画像,喉结滚动,
“李照风用试药者的血养尸蟞王,祭坛的青铜鼎里,现在正煮着三百个孩子的心血。”
黄尔珍摸向药篓里的青蒿素结晶,突然想起白日被焚烧的族谱。
那些刻在木牌上的“除名”二字,终究烧不尽她掌心的药香,灭不了父亲藏在虎符里的医道。
当裴照临的护卫在密道深处找到三百具铁笼时,她终于明白,这场除名不是终点,而是真正反击的开端。
子夜的山风掠过济生堂废墟,将焚烧族谱的青烟带向药王谷。
黄尔珍望着裴照临重新系好的药王令,突然轻笑。
黄氏宗族的除名木牌,太医院的毒计,李照风的陷阱,都不过是医道长路上的几块顽石。
她握紧母亲的翡翠镯,镯心的密文在月光下显形:
“医道不孤,必有邻。”
当裴照临的战马在密道入口长嘶,当楚昭宁的剑光劈开前路的尸蟞虫群,
黄尔珍知道,被黄氏除名的黄尔珍,此刻正以天下医者之名,走进药王谷的祭坛。
而祭坛之上,李照风正将最后一滴试药者的心血滴入青铜鼎,鼎身“以人试药”的古篆在火光中扭曲。
他不知道的是,黄尔珍手中的虎符碎片,正与祭坛下的母符产生共鸣,
那些被除名的医者、被处决的药人、被焚烧的族谱,都将在这场血色黎明中,化作刺破黑暗的银针,永远钉在医道的耻辱柱上。
属于黄尔珍的反击,此刻正式吹响号角。
当她踩着试药者的骸骨走进祭坛,当裴照临的药王令照亮“医国”二字,
这场始于除名的医道之战,终将在药王谷的祭坛上,为天下医者劈开一条血路——
一条不再有试药阴谋、不再有皇权压迫的康庄大道。
山风呼啸,济生堂的废墟在月光下投出长长的影子,如同一位不屈的医者,虽遍体鳞伤,却始终挺直脊梁。
黄尔珍摸了摸腰间的明远针,针尖在黑暗中泛着冷光,那是父亲留给她的武器,也是天下医者的脊梁。
这场除名,终究是蚍蜉撼树。
而真正的医道,从来不在族谱的金字上,而在每个医者滚烫的血脉里,在每个被救治的百姓的笑容里,在黄尔珍即将挥向祭坛的银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