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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息吗？”

阎棠现在已算得上是朝中大臣，官居三品。

“还有三个时辰就能见到阿暖了，睡不着。”

“帝君身体要紧，陛下一定不想看着你这样等她。”

温伯懿咳嗽得愈发厉害，白日里处理政事，晚上还要熬夜带孩子，最重要的，是那相思害得厉害。

六个月下来，人日渐消瘦。

“咱不告诉她就好了，对了，有没有准备她最爱吃的桃花酥？要最新鲜的。”

“已经准备……”

“不行不行，要最新鲜的才行，我去膳房做些。”

“诶，帝君……”

阎棠只能跟在他身后随行，这大半夜的帝君夜闯膳房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又要私下讨论。

他高兴，他乐意。

“阎棠，你知道哪儿的桃花酥最好吃吗？”

阎棠守在门外根本不敢放松警惕，只能随便应付他的话。

“不知。”

不就是你亲手做的桃花酥吗，以前陛下病重的时候经常念叨，无奈她根本就找不到远在边塞的他回来给陛下做桃花酥！

“帝君你快点。天快亮了。”

“好了好了。”

将一切恢复如初才提着一小盒藏在袖中带回寝殿。

这世间男子她见得不少，唯独只见帝君这唯一的痴情种，若是司马夜白对她也能有如此心意该有多好，可惜……不过是自己这些年的幻想罢了。

自己现在追寻的，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阎棠了，感情对她来说，是最不可一击的东西。

“迎！”

“迎！陛下大捷班师回朝！”

宫门外层层通报，铿锵有力的声线一道接着一道穿通厚厚的宫墙。

走在队伍前面的是杨朔和解玉柔。整个队伍不过百十来人，临走前可是带着上千精兵良马奔赴。

温伯懿急迫的心奔出殿外，站在高高的长阶上看着脚下的队伍。

所有将士皆是着素衣，额佩孝带，满目苍夷。

独独不见解还休的身影。

“杨将军！这是何意！”

温伯懿心头一沉，心瞬间被什么东西揪住喘不过气来。

“帝君！是我等无能！陛下力战沙若老贼，同归于尽！”

此话一出，群臣伏首。

什么？同归于尽？！

“你再说一遍？！”

温伯懿眼中似要冒出血来，恨不得将那几个字嚼碎了。

杨朔没有重复那句话，整个宫内气氛下降到了极点。

区区一个沙若老贼有什么能耐将她置于死地！

她可是战无不胜的战神！

杨朔将背上的屠神枪取下呈上，无坚不摧的屠神枪也只剩下半截，上面留下的痕迹代表着生前经历的恶战非比寻常。

他满心欢喜日日夜夜期盼着，等来的却是爱人的死讯。

如五雷轰顶，世界所有声音在这片刻间消散全无，耳鸣贯穿整个大脑让他险些晕倒，仅存的意识让他稳住脚跟，一步一步走向屠神枪。

指尖抚过枪身上的裂痕，隐忍的泪水终还是决堤，心中思念淤积已久，加上气血充入胸腔脑中混沌，瞬间一口血溅在了屠神枪身上……

最后一眼，是天旋地转。

杨朔最后带回的，还有一封绝笔信。

信中，所有的事她都写得那样明白。

原来一切的一切早就是她安排好的。

那些报平安的信是她早就写好的，算着时间让月楼传信，那压制毒性的丹药也是张仲景为她调制的唯一一颗，只为了骗过他。

那数千的精兵良马出了城驻守一夜便原路返回了。

“伯懿，我知道你会恨我，恨我的绝情。可是我也恨，恨自己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不能好好活几年，我不信命却又恨命待我不公。伯懿，无论我死在何处，答应我不要来找我的尸骨，屠神枪就是我的尸骨。若你未能好好的抚养阿羡，我在下面是不会安心的。我走后的日子不要悲伤太久，大宣需要你，阿羡更需要你。百年之后，你我还会再见的，这次我不骗你，我会一直等你。”

沙若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知道真相，他逼着杨朔说，可杨朔却也不知情。

只知道那一场战争很混乱，比十几年前的瀛水之战还要激烈，来的傀儡很多，每个人都在尸山血海中厮杀，根本顾不上任何人。

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温伯懿怎会相信这样的说辞，他定是要亲眼看到她的尸骨才肯接受斯人已逝的事实。

后来，他去找过，不管是影卫还是自己亲自去，那一带被火烧的精光，几年时间寸草不生，生灵涂炭，毫无人烟。

“就连一点念想，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吗？”

他日夜在佛像前祈祷，哪怕是拖个梦给自己也好，可她偏偏是那样的绝情，就连一个梦都不肯给自己。

十年，痛不欲生的日子让他的身体早已耗尽。

度日如年的十年时间，久到他将伤痛一寸一寸刻在心间不能忘怀。

她果真残忍到了极点，让他活着，让时间来折磨自己。

这十年，他的头发早已花白，不见青丝暮成雪，在朝堂上学着她处理事情虽是雷霆手段，可无数个深夜都是他一个人硬扛过来，若没有阿羡在，他可能早就死了。

“爹爹，今晚阿羡能和你一起睡吗？”

“不行，阿羡要学会一个人独立照顾自己。”

阿羡眨巴着大眼睛想要挽留一下，可心里明白爹爹现在的心情，ta想要自己快点独立起来，能够独当一面，拼命学习治国之道，只想要早早的独挑大梁，让爹爹不这么累。

每每到了深夜，爹爹就会封住自己，没有笑，没有任何神情，只会对着那一柄残枪自言自语。

她问过杨朔姑叔，那是娘亲留下的，娘亲为了守卫大宣战死沙场，是大宣最英勇的战神，更是大宣的开国女帝，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是要名垂青史的。

可若有选择……她不要娘亲名垂青史，只想要她回来。哪怕是给自己拖个梦也好。

恍惚中，他看见一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阿暖。”

“阿暖是你吗？”

他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他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想要见到她告诉她自己想她想到快要疯掉了。

“阿暖。”

真的是你吗？

他伸手轻轻替她抚过额前的发丝，有温度，是真实的。

“阿暖，我真的好想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眼前的女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听着他一个劲的诉说着思念。

“回来陪我好不好？陪陪阿羡好不好？”

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打落在手背，他哭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再见到她一眼！

“阿暖，你带我走吧！带我走！”

“阿羡已经长大了，她很懂事，跟你简直一模一样，学东西很快，你知道吗，她现在能用治国之道将她的几个师父怼得哑口无言。”

“阿暖，你说过要等我的，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看看阿羡？”

女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迎合他的动作，眼前的人是那样的真实。

“是梦吗？”

“不。”

终于，他清晰的听见了她回应自己。

“阿暖你回来了吗？”

女子淡淡的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