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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石灰，我能做主，府城内就有。”杨征看着商进梁，“可开祠堂接收难民，需得族中商议。”

河堤可以抢工加固，商名姝对此并不抱希望，只是拖延洪水爆发的时日，难民一定要迁移，安全的地方完全不够容纳，商名姝建议各家开放祠堂接纳。

徽州商户对祠堂格外重视，建立的地方防洪防地龙，又格外森严，有护院和族人把守，难民进去，能够很快管控。

“捐物捐人可以，用祠堂接纳难民，需从长计议。”

“没错，这些赈济灾民之物，我愿认领，其余做不了主……”

众人纷纷响应捐出物资，甚至对上面出人帮忙修筑河堤都没有异议，唯独对打开祠堂接收灾民十分排斥。

这是昨日商名姝特意让商进梁添上，商进梁设身处地，他也不愿意，当时就对商名姝提及，商名姝慧黠一笑：“爹若不加这一点，他们便会在别处推诿，不是他们不知大难临头，而是商人本性使然。”

加上这一条，他们很难拒绝，又逢危急关头，他们来不及细思别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开祠堂接纳灾民。

商名姝的用意不仅于此，提前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等到灾情肆掠之时，他们看到民不聊生之后，会想起这一茬，心才会有所松动，届时何知府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些难民才能有去处……

商进梁再一次为幼女深谋远虑感到动容和自豪，一切按照他们计划进行。

官府的檄文由更夫敲锣打鼓口口相传，百姓们一看富户纷纷带着家里的护院打头前往河堤，有些见识的人知道不能独善其身加入进去。

大雨天无法经营，不想坐吃山空的知道能够包吃都报名。

还有被迁入进来的难民，整个府城的男丁几乎都动起来，甚至有不少孔武有力的女娘，力气不足的女娘子们也没闲着，布行的布从她们手里变成一个个沙袋，甚至消耗最快的蓑衣、斗笠……

在大商户的带领下，杂货铺的绳索、灯油、火把等，铁匠铺的锄头、锄头、铁铲等、脚夫行也组织脚夫搬运……

挖河道，清淤积物，利用周边洼地和废弃池塘。

何知府看到这番情形，忍不住用衣衫擦拭眼角。

商名姝联合姚氏和林氏带头和几家药铺与布行供足御寒汤药和换洗的衣衫，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的一批换一批，哪怕临时接替有一瞬的乱象，也很快被维持住秩序。

“三娘子，木头告急。”整整两天两夜，商名姝都没合眼，太阳穴抽着疼，有人从河堤跑来知会她。

祁家带着所有木商捐赠一批木材，他们来不及规划和预算，只能迅速动手，此刻出现缺口在情理之中：“缺多少？”

“工头说若有千余根最佳，能有百来根也成，实在没有便如此……”浑身湿透的人抹了一把满是泥浆的脸。

商名姝知道到了这一步，有只是多一重保险，她想了想道：“你回去告诉工头，我想想办法，不一定能成。”

打发人后，商名姝只身前往祁家，祁老爷和夫人恰好在，但商名姝是女眷，接待她的是祁夫人。

“三娘子如今要事缠身，登门必有大事，但说无妨。”祁夫人很感激商名姝当初没有让儿子成为施家的棋子，语气熟络又温和。

商名姝有些犯难，还是尝试开口：“河堤加固需收尾，若能再有千余根木头……”

祁夫人看着不好意思的商名姝，仔细打量她憔悴的脸，从心底里欣赏商名姝，她笑着说：“三娘子知晓祁家还有一批杉木，就应知晓这批杉木为何囤积？我夫妻二人又因何此刻滞留于此。”

祁家有一批杉木，数万根，祁氏夫妇接下朝廷修建的差事，这批杉木是皇差，带编号、刷过朱漆、登记在《工部料账》上。

“事后再补齐也不成？”商名姝还想最后争取。

祁夫人轻轻摇头：“编号与朱漆，是官府的人落下，我们怎能作假？”

不是不能变通，而是祁家变通，但官府的人不会变通，便是何知府出面说和，工部的人要追责，何知府也无权干涉。

祁家的营生太多人盯着，若不涉及性命，只是丢差事，祁夫人也愿意拿出来，可工部的人不会酌情，对手不会手下留情，祁夫人不敢用一家的性命去赌朝廷的仁义和对手的心软。

“夫人，是我强人所难，还望夫人宽宥。”商名姝起身恭恭敬敬行礼。

祁夫人赶紧扶住她：“三娘子切莫如此，你并未强我所难，不过是上门一试，倘若我们祁家有法子，你不上门怎知是否错过时机？”

祁夫人并不怪商名姝，她也知道商名姝现在所作所为没有一点私心。

离开祁府，商名姝深深叹口气，他们能尽的力都尽了，现在是尽人事，听天命。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紫霞山的方向乌云如墨，电光劈开夜空，照出上游的异样，湍急的河水泛着诡异的橙黄，似一条苏醒的巨蟒翻滚白腹。

山体在暴雨中大面积滑坡，巨大的岩石与树木堵塞河道，河水蓄积，形成危险的“天然堰塞湖”。

先前何知府派人挖掘的河道使得细流不断流淌，给上游多了一丝喘息之机，堰塞湖的决口，没有形成大量巨力湖水奔涌撞击河堤之上，经过加固的河堤，险险抵挡住第一波冲击。

何知府站在城楼之上，看到这一幕才瘫软后倒，被下人及时扶住。

他失神呢喃：“幸好，幸好……”

幸好提前发现，幸好河堤加固妥帖，否则他不敢相信这一股咆哮的水龙冲击而来，河堤断裂，洪水如脱缰的野兽奔涌，县城会变成怎样的人间地狱。

“大人，暴雨未停，湖水不止，河堤不知能撑多久，您要撑住。”商进梁不想说扫兴的话，但灾难才看看开始。

最可怕的是现在他们的一切都只能看老天爷的恩赐，这样的暴雨和大水，谁也没有办法再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