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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人：陈默的犹豫

秋末的风裹着丝丝凉意，吹得机械厂宿舍区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浩抱着布包，沿着斑驳的水泥路面往里走，鼻尖萦绕着各家各户飘来的饭香——王婶家的红烧肉、李叔家的炒白菜、张姐家的番茄鸡蛋汤，混着孩子们追逐的笑声，像一张温温的网，罩得人心里发闷。

他在3号楼2单元门口站定，抬头望着三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窗帘是旧的蓝布，上面沾着几点墨渍，像谁不小心碰翻了钢笔。那是陈默的房间。

楼梯间的灯泡坏了，林浩摸着扶手往上走，指尖碰到墙上的裂痕，想起前世陈默在这里住了五年，直到辞职南下。那时陈默的房间比现在更乱，图纸堆得像小山，床头挂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们高中时一起做的机械模型，陈默举着模型，眼睛亮得像星星。

“吱呀”一声，门开了。陈默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工作服，手里拿着个铝制饭盒，看见林浩，嘴角先翘起来：“浩子？你怎么来了？”

房间里的热气裹着墨香扑面而来。林浩走进来，目光扫过桌面——上面堆着半尺高的图纸，有机械厂的齿轮设计图，有他自己画的节能洗衣机草图，还有几张皱巴巴的草稿纸，上面写着“电机效率优化方案”。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个缺了角的陶瓷杯，里面泡着半杯凉茶，茶渍在杯壁上结成了暗褐色的印子。墙上挂着一本翻烂的《机械设计与制造》，书页边缘卷着边，像只晒干的蝴蝶。

“坐。”陈默把饭盒放在桌上，搬过一把塑料椅子，上面还堆着几张图纸，他赶紧抽出来，叠好放在床头。“刚下班，食堂的饭凉了，正打算热一下。你吃了吗？没吃的话，我去煮碗面。”

“不用。”林浩坐下，从布包里掏出一张图纸，放在桌上。“我有事找你。”

陈默的目光落在图纸上，瞳孔微微收缩。他伸手摸了摸图纸的边缘，指尖带着点颤：“这是……洗衣机的设计图？”

“嗯。”林浩点头，“节能型的，比现在市面上的洗衣机省30%的电。我租了机械厂后面的废弃厂房，想办个工厂，生产这个。”他停顿了一下，看着陈默的眼睛，“我想请你加入，做我的合伙人。”

陈默愣了愣，手里的饭盒“啪”地放在桌上。他弯腰拿起图纸，凑到台灯下，逐页翻看着。图纸上的线条很工整，标注得很详细，从电机到滚筒，从传动装置到控制系统，每一个零件都画得清清楚楚。他的手指摩挲着“节能电机”那部分，抬头看着林浩：“这是你画的？”

“是。”林浩说，“前世我见过类似的洗衣机，所以记下来了。”

陈默笑了，把图纸放下：“浩子，你又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林浩往前凑了凑，声音放低，“陈默，我是重生的。前世你因为不满周世雄的腐败，辞职去了南方，后来成为了著名的机械工程师。你设计的节能洗衣机卖得很火，连国外的公司都来找你合作。”

陈默的笑僵在脸上。他盯着林浩的眼睛，里面没有半点戏谑，只有认真。他想起去年冬天，林浩突然来找他，说要做什么“创业”，那时他以为林浩是被工厂辞退了，心情不好，没想到今天居然拿出了这么专业的图纸。

“你……”陈默张了张嘴，又闭上。他想起前世的事——周世雄挪用工厂的研发经费，给自己买了辆桑塔纳；车间主任把次品当成合格品卖，赚回扣；他举报过，可结果呢？被调去了仓库，每天对着一堆零件发呆。那时林浩已经辞职了，打电话给他，说：“陈默，来南方吧，这里有机会。”

“陈默？”林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陈默回过神，摸了摸鼻子：“浩子，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我现在有稳定的工作。要是辞职，我父母会担心的。”

“稳定？”林浩笑了，指了指桌上的图纸，“你每天对着这些图纸，难道不觉得可惜吗？你设计的节能电机，厂里根本不用；你画的滚筒优化方案，被周世雄扔在垃圾桶里。你说你喜欢机械，可你现在做的，只是在重复别人的设计，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

陈默的脸涨红了。他想起上周，周世雄把他叫到办公室，指着他的图纸说：“陈工，你这是什么？节能洗衣机？别白费力气了，厂里要的是能赚钱的东西，不是你的梦想。”他当时攥着图纸，指甲掐进掌心，却什么都没说。

“陈默，你还记得高中时我们做的那个模型吗？”林浩从布包里掏出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是个生锈的机械模型——那是他们用废零件做的“节能风扇”，当时在学校的科技展上拿了一等奖。“你说过，要做一款能让老百姓用得起的节能电器，让每个家庭都能用上便宜的电。现在，机会来了。”

陈默看着那个模型，喉咙发紧。他想起高中时，他们在实验室里熬了三个晚上，终于做出了那个模型。那时陈默说：“浩子，等我们长大了，一定要做真正的节能产品，让所有人都受益。”林浩说：“好，我帮你卖，你负责设计。”

“可是……”陈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着墨渍和机油，“我父母年纪大了，他们希望我有个稳定的工作。我妈昨天还说，要是我辞职，她就去跳河。”

林浩沉默了。他想起前世陈默的父母，都是机械厂的老工人，一辈子勤勤恳恳，最怕的就是“不稳定”。陈默辞职的时候，他母亲哭了整整一个星期，说：“我们家就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

“陈默，”林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稳定，其实是在浪费时间？你每天做的事，根本不是你喜欢的。你看看这些图纸，”他指着桌上的图纸，“这才是你真正想做的，对吗？”

第5章找合伙人：陈默的犹豫

陈默看着图纸，眼睛里泛起了光。他想起昨天晚上，他坐在桌前，翻着林浩的图纸，越看越激动。电机的设计很新颖，传动装置用了行星齿轮，比普通洗衣机的效率高很多。他拿出铅笔，在图纸上改了几个零件，把电机的转速调低了一点，这样更节能。他改到凌晨两点，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原来他还是那么喜欢设计，那么想做自己的产品。

“浩子，”陈默抬头，眼睛里带着点湿意，“我相信你。可是……我需要时间考虑。”

“好。”林浩站起来，把布包背上，“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来找你。”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着陈默：“陈默，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时的梦想吗？”

陈默看着他，点了点头。

“别让梦想等太久。”林浩笑了笑，转身走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陈默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的图纸，心里像翻倒了五味瓶。他拿起图纸，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小字：“献给陈默——你是最棒的机械工程师。”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想起林浩刚才的话，想起自己的梦想，想起周世雄的冷嘲热讽，想起父母的唠叨，心里像有个小锤子在敲。

第二天，陈默去机械厂上班。他刚走进车间，就看见周世雄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茶杯，看见他，嘴角扯出个冷笑：“陈工，又来画你的节能洗衣机？”

陈默没说话，低头往车间走。

“等等。”周世雄叫住他，“厂长让你去仓库，帮忙整理零件。”

陈默的脚步顿了顿。他知道，这是周世雄在穿小鞋。上次他举报周世雄挪用经费，周世雄就把他从设计科调到了仓库。

“周总，”陈默转身，看着他，“我是设计工程师，不是仓库管理员。”

“设计工程师？”周世雄笑了，“你设计的东西有人要吗？厂里不需要你这种只会画没用图纸的人。”

陈默的脸涨得通红。他攥着手里的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