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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作响，卷着悲怆的歌声，掠过混合着战友血肉的泥土，仿佛在回应着战士们的思念，又像是英灵们在轻声应和。

苏东曦缓缓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仿佛看到了飘扬的军旗。猩红的颜色，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格外刺眼，那是用无数战友的鲜血染成的。

歌声还在继续：“也许我长眠将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做了山脉？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战士们的哭声，从压抑的呜咽，彻底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号啕大哭，悲痛像潮水般淹没了整座坝山。

张德明趴在坟前，肩膀剧烈地起伏着，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沾着泥土的五角星——那是从战友领章上脱落的。

他一直珍藏到现在，此刻正用它一遍遍抹着脸上的泪，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

苏东曦的眼泪终于决堤，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滑落，砸在收尸袋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声响，在一片哭声中格外刺耳。

坝山的风里，《血染的风采》的旋律从未停歇，伴着此起彼伏的哭声，久久回荡在这片埋葬着英雄的土地上。

每一块骨骼，每一滴泪水，都在诉说着他们从未离开。

他们只是化作了祖国的山脉，融入了共和国的土壤，用生命铸就的血染风采，永远守护着身后的山河无恙、人间安宁。

“报告苏参谋长，任务圆满完成！”谭排长眼眶通红，向苏东曦敬礼。

他笔直地站在苏东曦面前，背后背着沉甸甸的收尸袋。那沉甸甸的袋子，仿佛背着沉睡的战友，让人心情沉重。

“归队！”苏东曦下达命令。

任务完成，战士们迅速排成一列纵队，整齐地向右转。

“回国！”苏东曦紧接着下达了返回的命令。

“嘭！”

突然，身后悬崖上传来一声枪响，苏东曦立刻循声望去，只见悬崖上冒出一团青烟。

他急忙检查是否有人员伤亡，队伍最后面的一名战士喊道：“参谋长，我身后中弹了！”

苏东曦赶紧查看，果然，收尸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显然是猎枪的散弹，击中了烈士的遗骸。

这是烈士戚城阳，他用自己的遗骸，保护了背着他的战友！

苏东曦怒不可遏，双目圆睁，他立即发布命令：“辱我烈士者，死！”说罢，他转身冲向山坡，怒吼道：“给我剁了他！”

所有官兵都被激怒了，他们高喊着“剁了他”，紧紧跟随苏东曦向山坡追去！

这个人，罪大恶极，竟然向烈士遗骸开枪，这不仅是对逝者的极大侮辱，更是突破了道德和法理的底线！是对中国军人的挑衅！

爬上山坡，这里树木繁茂，好在季节尚早，树叶还比较稀疏。苏东曦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影，正朝着山下逃窜。

他一边奋力追赶，一边大声发布命令：“谭排长负责断后，绝不能让任何一名战士掉队！”

“明白！”谭排长在后方高声回应。

所有战士如疾风般，紧紧跟随苏东曦向山下追去！

侦察大队那边，增程弹上膛，随时准备火力支援。增援部队也枕戈待旦，甚至两个连的部队，已经开到红河边。

苏东曦这边电台静默，侦察大队收不到消息，庞大队长跑到通讯室，问道：“有苏东曦的消息吗？”

今天，庞天福已经过来问过三次了。

“报告大队长，没有！”通讯排长汇报，“我们一刻不停，等待苏副参谋长的电报。”

作战室门前，杜政委看着庞大队长一脸凝重地走来，安慰道：“老庞，苏东曦智谋过人，他恐怕早有预谋。您放心，他不会有事儿！”

话是这么说，一切都有意外，作为军事主官，庞天福怎能不着急？

二人也没进作战室，就在门外的一棵大树下，像两个老头蹲下来。

庞天福两手向后拢了拢，过早生出白发的小平头，掏出烟点上一支：“老杜，我们阻止苏东曦迎回烈士遗骸，是不是错了？”

他怀疑自己的决策，是不是太无情了？接回烈士，天经地义。

甚至，这件事儿，不应该由苏东曦这位营级军官提出了。作为大队长，他应该主动安排这次任务才对。

他抽了两口烟，才想起给杜政委递烟。

杜政委接过庞天福递来的烟，指尖微微发颤，点了三次才燃着，吸了口却呛得咳嗽两声。

“老庞，这不好说，或许我们顾及了活着的战友，淡忘了牺牲的兄弟。”他声音沉得像压了石头，觉得责任不应该让下级军官来扛！

庞天福狠狠捶了下大腿，烟蒂被攥得变了形，花白的头发，在正午的阳光里，显得更刺眼。

“是我的失职！我是军事主官，该牵头扛下这事，反倒拦着东曦，逼得他只能抗命行事。”

庞大队长喉结滚动，语气里全是悔恨，继续说道：“我光顾着自己的前程，把‘守土护魂’的本分，抛到了脑后。我怎么面对牺牲的弟兄，怎么配当这个大队的领导？”

杜政委垂着头，指节抵着眉心：“老庞，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一定不会推脱……”

庞天福丢掉烟蒂站起来，拍拍杜政委的肩膀，向作战室走去。

坝山之上，树木繁茂，一个人在林间飞速逃窜，难以被后方发现。

目标时隐时现，苏东曦占据高处，凭借身高优势，勉强能够咬住目标。

身后的战友身背烈士遗骸，不能全力追击，又没有苏东曦的身高优势，逐渐被甩在后面。

前方的敌人显然是当地人，对地形极为熟悉。即便没有身高腿长的优势，苏东曦也难以追上他。

这里的山坡漫长，足有两公里。然而，再长的山地也有尽头。

渐渐地，山地变得平坦，树木也开始稀疏，前方已经能看到农田。农田里，劳作的身影已经出现。

前方的枪手，再也无法隐藏！

苏东曦的步伐越来越快，与枪手的距离越来越近。

枪手自知无法逃脱，开始向劳作的人们呼救……

这个季节，农民们开始在田里种植玉米，他们听到呼喊声，停下手中的活计，向这边张望。

他们发现一名中国军人，正在追击他们的同胞，又见苏东曦孤身一人。一名中年男子大喊一声，周围十多个人纷纷提着镐头、铁锹，向苏东曦迎面冲来。

被追赶的枪手已经精疲力竭，见到有人前来营救，一个踉跄趴在地上。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苏东曦脚步不停，短短两三分钟，就与前方拦截的人撞在了一起。

他刚想开口解释缘由，这些人便举起农具，向他发起了攻击。

他“咔嚓”一声，打开折叠的刺刀，端着半自动步枪，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