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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霜刚把醉酒的齐阳郡主扶到厢房里躺下，就听走廊上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银霜姐姐，银霜姐姐，不好了……”

银霜眉头一紧，走到门口，抬指竖在唇边，“嘘，郡主还在休息呢，鬼吼鬼叫什么？！”

侍婢喘着粗气，急切道：“……是…是孔少主来了！”

“什么？！”银霜惊愕。

“什么？！”

身后猝不及防响起齐阳郡主的声音，可把两婢吓得不轻。

银霜回头。

方才还躺在床上的少女，这会儿醉眼朦胧，脚步蹒跚地走到门框边，怒道：“那个王八蛋在哪儿？”

侍婢战战兢兢：“回郡主，在前厅呢。”

醉醺醺的少女提裙往外走，嘴里嘟囔着：“还敢来，看我…教训他。”

两婢赶忙跟上搀扶。

前厅巨烛高擎，别院奴仆与扶风楼的乐师清倌自觉分在两边，而中间的主位则坐着前来‘讨债’的孔知行。

他悠闲喝着茶水，哪怕门外传来齐阳郡主喊打喊杀的声音，也丝毫不慌。

砰——

一声巨响，前厅内的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郡主！”

银霜花容失色，赶忙将被门槛绊倒的齐阳郡主扶起来。

好在室内铺了地毯，不至于磕伤，除了额头有些泛红，其他都还好。

被扶起来的齐阳郡主只觉天旋地转，好半晌才稳住心态，每次遇到孔知行，她身上准没好事儿发生，简直就是衰神。

“你怎么又来了？！”齐阳郡主大声质问，双眼因方才的插曲清明了许多。

主位上的人从容一笑，眸色温和地颔首：“孔某来找郡主，自然是有要事。”

“有话快说！”

孔知行‘啪’一声合上折扇，“在下知郡主是爽快人，所以也不兜圈子了。”

“郡主今日派人去扶风楼请走了所有乐师和大半的清倌，扶风楼的管事跟您的人约好，只交了两个半时辰的定金，可时间已过，不仅人没回去，余下的账也没人结。在下开设扶风楼，无论是乐师还是清倌，在景国都是一流的人才，您这不声不响的扣人，让扶风楼损失不小，总得给个说法吧？”

这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本就晕乎的齐阳郡主，根本没动脑去理解他的意思，还是银霜聪慧，知道自家郡主还迷糊着，精简道：“孔少主是来跟您讨债的。”

“什么讨债…分明是来讹我的。”

齐阳郡主还没忘五百两的事，那天回府之后，她不仅被平阳王教训了一顿，还跪了祠堂，膝盖麻了一整天。

一想到这儿，她气不打一处来。

“说吧，这次又想讹多少？”

孔知行淡淡一笑，眸光明亮：“郡主此言差矣，在下好歹是西京有名的商人，行事光明磊落，赚的每一两银子都取之有道，怎么会讹你呢？”

齐阳郡主轻嗤一声：“少往自已脸上贴金，你都开花楼了，还有何光明可言？”

从前只知他是望月楼的老板，没想到扶风楼也是他开的，男女老少的钱都赚。

孔知行起身，慢悠悠走到她面前，却被那身酒气熏得眉头紧皱，侧头乜了眼那名丹凤眼的清倌。

后者心虚地移开眼，根本不敢对视。

“在下不和醉鬼谈生意，钱的事儿，明日再谈吧。”孔知行嗓音微沉。

“等等。”

齐阳郡主抬手攥住孔知行的衣襟，刚要说话，就觉胃里一阵难受。

下一刻，一团污秽直接吐在了孔知行身上。

“……！”周围人陡然睁大双眼，倒吸一口凉气。

而被吐了一身的孔知行，难得脸色阴沉，眼神似要剐人，咬牙切齿：“沈！宁！”

吐完一身轻的齐阳郡主，丝毫不觉得罪了人，摇摇晃晃往回走，“不是要走么，赶紧走，本郡主要回去啊——！”

本就醉得不轻的少女，陡然被人腾空抱起，只觉头晕目眩，回过神来看见抱她的人，是刚被她吐了一身的孔知行，那种恶心和嫌弃感霎时涌上心头，恨不得当场杀了孔知行。

“你恶不恶心？！那么脏还抱我！”

少女扑腾双腿，不安分地挣扎。

“你知道恶心，还往我身上吐！”

“就吐！就吐！就吐！”

看她这副肆无忌惮耍无赖的样子，孔知行气得哭笑不得，扭头对银霜说：“房间在哪儿？”

正捂嘴震惊的银霜稍稍回神，抬手指了指走廊右侧。

孔知行抱着人，大步流星往后院走。

等前厅里的人回过神来，早已没了他二人的身影。

银霜正要追上去，就被那名丹凤眼的清倌拦了去路，“姑娘，今日的钱还没结呢。”

银霜抿了抿唇，叫人取来银票。

依孔少主的性子，拖到明日再付钱，指不定要多讹郡主几百两银子，还是早付钱为妙。付完钱，她又叫小厮送客。

那厢，后院侍婢看见孔少主抱着自家郡主进屋，一个个惊慌失措，不知是何情况。

正准备进屋看看，孔知行却突然出现在门口，褪掉脏掉的玉带，衣袍散乱，却别有一番魅惑意味。

“别院可有汤池？”

那几名侍婢面色微红，羞怯不敢直视，“是有，但那是郡主专属的汤池。”

“郡主醉得不轻，还不能沐浴，先带我去吧。”

“这……”几名侍婢面面相觑，都有些迟疑。

“无妨，她若醒了追责，我自会交代。”

“是。”侍婢屈身，替他引路。

虽然郡主与孔少主关系不好，但王府与孔家的关系一直还不错，孔家老太爷与老王爷是过命的交情，看在老王爷的面上，王府并未追究孔家头几年的避嫌行为，新帝登基后，孔家还给王府送了不少礼。

待银霜赶到后院，齐阳郡主身上脏掉的衣衫被随意弃在地上，只着了件中衣，抱着枕头呼呼大睡。

“孔少主呢？”银霜退出房间，问那几名侍婢。

“在汤池呢，说是要沐浴。”侍婢答。

“那可是郡主专属的汤池，郡主醒了定会生气的！”银霜只觉一个头两个大，“算了算了，郡主吐了他一身，洗了也好，总好过又讹郡主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