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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来。

萧承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抬脚跨了进去。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季青妩脸上，她眉眼间带着怒意，此刻紧紧抿着唇。

萧承踟蹰了下，待走近了，才缓缓移开视线，转向了一旁的潇潇。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伸手揉了揉孩童的脑袋，"你先出去。"

潇潇自是不敢多问，默默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

他沉默片刻，走到榻边缓缓坐下，伸出手，犹豫再三，还是握住了她的手，“阿妩…”

季青妩听了潇潇的话大惊，心知再次被萧承骗了，师父的死，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此刻回过味来便立时打掉了他的手，嘲讽道："我师父葬在何处？我要去哭坟。"

"阿妩..."萧承无奈地笑，又去捉她的手。

她甩开他，却往他跟前凑近了些，勾起一抹讥诮："我师父的坟头草，现在该有三丈高了吧？萧大人要不要带我去看看？"

萧承被她逼得往后仰了仰，失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那就是两丈？"她戳着他心口，"还是说...根本就没这回事？我们萧大人这张嘴啊，骗人的时候..."突然掐住他下巴，"是不是连自已都信了？"

萧承眼神迷离起来，握住她的手腕往前一带，将人圈进怀里。他支着下巴，在她耳侧低声道："你师父有要事出远门，今早才回来。"

他伸出手拨弄她的额发，季青妩有恼意，挣扎了两下，他身侧的手便滑到她的腰侧，用力摩挲着，"我若真想让潇潇闭嘴，会不把戏做足？"

季青妩侧过头看他，而他眼底看不出一丝心虚。

"好阿妩，别气了，"萧承见她不说话，蹭了蹭她的脸，语气带着几分讨好，"带你去见姐姐，可好？"

且说那日萧伯梁留给季昭寰半个时辰打点金银细软，随后便带了人离开，安置在了一座五进的宅院里。

宅院在京城西角，远离闹市，与季青妩所住的西山别院恰在同一方向，沿途可顺路抵达。院前临街，街上三天两头有货郎经过，附近也有茶楼、有赌坊、有酒楼，这宅子后头还有一个小湖，叫“清风湖”。整座宅子背靠湖，坐北朝南，风水极好。

只是这宅子与萧伯梁所住的别院相隔甚远，他平素极少踏足，长久以来始终空置着。

季昭寰一来，院里才算热闹起来，来来往往地进了许多人，一时间侍卫、丫鬟、嬷嬷都有了，不过半天时间，院里便鸡犬不闻。

宅中陈设精致考究，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季昭寰来时只看了一眼便满意了，沉默地点了点头。

萧伯梁见她终于从美梦中醒来，便命人将她的细软搬了进来，一溜的侍卫、丫鬟、嬷嬷都站在院门口，一眼望去，乌泱泱地，站了一院子。

萧伯梁见她瞪大了眼睛，便低低地笑起来，道："娘娘也不必瞪着眼睛看，日后他们都会听娘娘的。"

季昭寰冷眼瞧着他们忙来忙去，这宅子像个迷宫，许多侍卫来来回回地巡逻，院墙修得极高，听说萧伯梁极少来，可这戒备森严的架势，倒像是一座精致的牢笼。

牢笼也好，天堂也罢，季昭寰不在意，她来了这里，自然是要过自已的小日子。

她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人，没人管得了她。

自那天之后，萧伯梁果然没再来过，只是偶尔命人送些吃食来，她一个人便在这方小天地里，过得锦衣玉食，逍遥自在。

可萧伯梁的日子就不大好过了。

他近来寝食难安，仲阖再上门来，他也不见，只托词公务繁忙。可前院倒真没什么公务，不过满院子侍卫整日地闲坐，整饬有序，无事可做罢了。萧伯梁每每入夜便唤了人来院里吃酒，大抵是他心情烦躁，想找人陪着解解闷。

他唤来的，大多是侍卫，可那么些糙汉子，哪里有体贴的心思，是个人，都能看出他们强撑笑脸的模样。

萧伯梁又唤了几次人，便无人再敢来了。

萧伯梁便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一碗接着一碗，喝到双眼朦胧，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他眯着眼睛，看着那如水的月光，那月啊，皎洁明丽，如出水芙蓉，淡淡的，静静地，远远地挂在天上，看它的人，心里便觉出几分温柔来。

萧伯梁望着那月，不知不觉地便笑了起来。

不知怎么回事，那月却好似被他这一笑，也逗乐了，慢慢地，那月竟又弯了几分，好似在笑他。

萧伯梁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亮，一时来了兴致，又饮下一盏，抬眼便见那月弯成了半角，明丽莹润。

不知怎么的，看着那弯月，他忽然想到了季昭寰，想到了那日在院中的模样，不知她现下可安分啊？

他微微地眯着眼睛，又笑了一下。

是啊，那女子，怎么不知知足呢？

他眯着眼睛，一手支着下巴，独自对着月亮发呆，好像月光就能将他醉成一个人。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那年十二岁的季昭寰，对着他笑，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盛满了笑意，她道："小梁梁，你可真可爱。"

萧伯梁猝然一惊，蓦地睁大了眼睛，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他怎么会想起这件事来？他怎么也不该记得，那些年，会有人叫他"小梁梁"。

他忽然想，若是她能安分些，他也不是不能对她好些的。

翌日，萧伯梁终于忍不住，踏进了那座宅院。

萧伯梁来的时候，季昭寰正在用早膳。这些日子她过得快活，她本就是个贪乐的人，仗着没有人管，便终日里喝喝酒、看看书，闲来无事便去湖心亭围炉煮茶，如此惬意，是萧伯梁素来看不出的逍遥自在。

她吃得极慢，一小碗燕窝，便用了半个时辰，足见她的兴致。

萧伯梁进门，季昭寰头也不抬，依旧慢条斯理地用着燕窝。萧伯梁向前跨了一步，抬头便见她如此恣意的模样，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只皱着眉头，深深地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