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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契约

盛阮垂眼看他：“你同意吗？”

“你给出的其他所有惩罚我都接受，我会尽全力去弥补我犯下的错，但能不能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

凌兆直立起上半身，臣服地跪在他面前，声音嘶哑中带着一点祈求，指尖微微颤抖着去触碰盛阮身侧垂下的披风，下一妙便被瞬间暴起的光焰灼痛了他的手指。

凌兆错愕了一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器物有灵，以能量织成的披风会本能亲近它的主人，在判断有危险靠近时，甚至会主动去为主人对抗危险。

曾经在他和盛阮并肩站在一起时，会闹腾地延长绕过他身体、将他和盛阮虚摆在一起的披风此刻竟将他判断成了“危险的敌人”。

他怔怔看着自己被灼伤的手指，有些恍惚：“怎么会？”

“很惊讶？”

“你说伤害我这件事并非你本意，但事实就是，你的所作所为，的确伤害到我了，你看，它都知道。”

盛阮抬起手臂，满载星辉的披风尾翼扬起，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你还是不明白，是你把这一切都毁掉了。”

盛阮蹲下身体，银色的长发搭在凌兆手背上，触感微凉，盛阮伸手去抚摸凌兆脸上的裂痕，动作轻柔，指尖掠过的皮肤很快愈合起来，他又握住凌兆的手，灼伤的痕迹顷刻间便消失不见了。

盛阮将能量缓缓输送过去，如涓涓细流滋养着凌兆残破的躯体。

他现在身体里大半的能量原本就是从念力世界里那些凌兆的碎片身上获取的，经盛阮体内转化成为他所需的愿力，此刻又传输给凌兆。

他们从最初在那团能量里就是一体的，不分你我，深究起来，其实剪不断理还乱，如果不是凌兆犯下这样的错，有这样深的羁绊存在，盛阮早已默认他们会彼此唯一的伴侣。

凌兆感受到温和的能量从他身体里流过，一如曾经千万次盛阮的手轻柔地落在他掌心中，舒缓地治愈着他的身体，但他内心却因此再次漫上痛苦。

是他卑劣的爱把这一切都毁掉了。

他胸腔里血肉铸成的心脏疼得像是要裂开。

凌兆知道，即便是他想要和盛阮回到这件事发生之前的关系也绝不可能了。

这道裂纹将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再也愈合不回原样了。

这个认知几乎让凌兆内心中无可自抑地产生了强烈的自毁情绪。

他挣扎起来，想要缩回手：“你别浪费能量了，我不值得。”

但却完全挣脱不了，盛阮一双手腕细伶伶的，却有着凌兆完全无法撼动的力量。

他千万年累积的能量大半都献给了盛阮。

当下，盛阮的力量足以驱使全部的系统和任务者。

这位矜贵美丽的主神，已经拥有了对这片空间和小世界的全部掌控权。

凌兆意识到，在绝对实力的压制下，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有和盛阮谈判的资格了。

生杀予夺，都只在盛阮的一念之间。

凌兆想到这里，心底里竟萌生出了一种诡秘的快感，他忍不住想：从来都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盛阮直到现在还愿意治愈他，那是不是代表，他在盛阮那里，还是有价值的，至少还是与众不同的。

盛阮疗愈好他身上的伤之后，才看着凌兆的眼神缓缓说：“你做这一切，就只想知道，我会不会也为你长出一颗心？”

凌兆听见声音，抬眼望过去，胸腔里臌胀着酸涩。

“那这个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盛阮的声音冷静而平淡。

“不会，不只是你，而是任何人，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动心，也不会真的长出一颗心来。”

凌兆身体在愈合，一颗心却疼得越发厉害，他身边里另外几重人格叫嚣着想要冲出来。

“你和我，作为这片空间的至高神，我们生来就是没有心的，在你的念力世界里，你为我创造出了一颗虚假的心，或许我曾对你的碎片有过心动，但你也看到了，真实的我，并不会被那些虚假的记忆蒙蔽。”

“但因为你所谓的爱，差点损坏我们维系多年的家园，趁我虚弱时将我困住，你做错了事，应该得到惩罚。”

“幸好最终没有酿成大错，也极力补救了，否则……”

剩下的话盛阮没有说完，但凌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凌兆舔了舔干涸的唇，双瞳中有些紧张，“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你对我究竟是怎么样的情感，在你心里，我和其他的系统、或者任务者有区别吗？”

“当然。”

盛阮对他这个疑问感到奇怪，甚至不解凌兆为什么问出这种疑问。

“你和我相生相伴，从诞生在这片无垠的星海中开始，你我产生意识之后，我们天然就是彼此的唯一，其他任何人或者物，都无法比拟你和我之间的情感。”

“你一直都是特殊的存在。”

凌兆听完他说的话，呆怔着跪坐在原地许久，心头杂乱的思绪逐渐被浓烈的悔恨淹没。

“是我自以为是搞砸了这一切……”

凌兆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面对盛阮总会感到患得患失，时常会担心自己会被旁的什么人或者物品取代，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去问，生怕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将他们这么多年的平衡打破。

这种情绪几乎将他逼疯，在接近疯魔的边缘，他竭尽全力也难以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想要去干脆问个明白，然而在迈进主神殿中时，恰好撞上了盛阮进阶时最虚弱的时刻。

他内心深处最阴暗的念头几乎瞬间破壳而生。

一击即中。

美丽强大的主神，即使在最虚弱的时刻，也没有对他设防，其实在得手那一刻，他心中就有了悔意。

但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他一直都是特殊的，只是直到现在才醒悟过来，已经太晚了。

凌兆动了动手指，那里的灼伤已经被修复得完全看不出痕迹了，但彷佛还残余着锥心的刺痛。

盛阮平视他的眼睛，轻笑着说：“怎么看起来这样颓败，不是说想留在我身边？”

“你该不会觉得，只在最后关头，将剩余的能量献给我就足够弥补了吧？”

“当然不够，”凌兆缓缓摇头，他听懂盛阮的语气，顿了一下，又带了点小心翼翼的期待，问，“只是，你还愿意让我回到你身边吗？”

盛阮伸手挑起凌兆的脸，终于进入了正题：“能不能回来，只取决于你自身的选择。”

“你的放逐之地，那里有成百上千新生的小世界，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当初我们是怎么把这片大爆炸过后荒芜的空间进化成现在这样。”

凌兆这张脸，眉眼轮廓深邃，细看下来，其实他在小世界里的那些碎片，五官都至少有一处是和他相似的。

除了能力出众，其实他这张脸，也是符合盛阮审美的。

“我想在那里试行一种新的模式，除我们空间中已有的任务者之外，在那里的小世界里选取合适的原住民进行系统绑定直接去做任务。”

空间能量风暴的碰撞，每时每刻都在生成新的小世界，有的会在萌芽阶段就自然消亡，成为眼前这片深渊废墟中的一角，有的则会在洪流中顽强发育，成为新的小世界。

这些小世界中，大半有先天的bug存在，也就意味着，需要有任务者长期维护，否则已经成型的有漏洞存在的小世界，一旦运行紊乱，便很容易影响到周边的磁场，致使已经维护妥善或者正在维护中的小世界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