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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磨砂玻璃望去，室内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但崔宥利走近后听到两人的声音在对话，一个声音如画眉般婉转悦耳，另一个是林永莫名有些唯唯诺诺的声音。

崔宥利有些好奇，藏在门板后没有直接进去。林永正在吊着嗓子唱trot，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但画眉鸟无情地打断了她：“停，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腔体不要撑大，像牛叫。再来。”

原来画眉鸟也能悦耳地骂人。

林永又开始苦命地唱歌，一首歌翻来覆去地练，画眉鸟一句好听话都没给过，就是不停无情的“再来”。

本以为林永唱得已经够好了，结果画眉鸟都没开嗓，旱地直拔一句高音，声音通透得像泉水粼粼，一瞬间把林永衬得废铜烂铁一般。对方每个咬字都有美感，歌声简直有画面感。一开口，仿佛小桥流水，京郊踏春，意境无限美好。

画眉鸟让林永歇一会了，崔宥利敲敲门。林永一个扑腾站起来迎接她：“你来啦！”

崔宥利走近，先是跟支着的手机屏幕里的女人打了招呼：“阿姨好。”

画眉鸟喜笑颜开的：“哎呦，小宥利来了，这句中文说得真好。刚才我可是献丑了。”

复杂些的句子崔宥利还没法掌握，换成英语跟林永妈妈沟通道：“阿姨，您在陪林永练习呀，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镜头里的女人笑起来苹果肌微抬，瞥了一眼林永，娇嗔道：“哎呦，木木笨都笨死了，少教一会我还心情好。”

林永此时憔悴得像大西北脱了水的萝卜，可以见得还是血脉压制对人的打击最大。林永当初是靠声乐进的公司，评级直接可以进出道组，每个声乐老师提到她都赞不绝口。到自己专业级别大魔王亲妈的口中，就变成了“笨都笨死了”。

但林永妈是绝对有权威说这种话的。本身她就是民族唱法出身，又自小在声乐领域摸爬滚打，一路成名唱到老。资历赋予了她对传统类声乐技巧炉火纯青的掌控力。Trot和民族唱法触类旁通，刚才那两句就听出林永妈已经抓到trot的神韵了。有她出马指导，林永就可以安心苦练了，这是常人梦寐以求却难以拥有的巨大优势。

一边是亲妈，一边是崔宥利，林永也不装了，委委屈屈地抱怨：“我真的能行吗，传统唱法太难了。”

崔宥利只是递上一瓶无糖椰子水给她。林永妈在一旁说道：“行不行也要把握机会，我跟你说了，不要小看传统唱法的市场，唱好了也是能红透半边天的。”

林永妈就是现役歌手，在声乐界浸淫多年，自然是春江水暖鸭先知，对音乐流行风向的感知是很敏锐的。林永给崔宥利简单翻译了一下这句话，崔宥利也微微安心起来。至少参赛不是一个坏选择。

“今天就教这么多吧，你对传统唱法的理解还不够，包袱太重。”林永妈摆摆手，“你要知道这些传统老歌是唱给谁的，你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去，心里不揣着歌迷怎么行。”

毕竟是红旗下的歌手，林永妈说话多多少少带点官腔，但是含义是直白真切的。

林永自己念叨着，若有所思地挂掉了视频通话。

崔宥利也思考得微微出神，吸管侧咬，在喝脱脂拿铁。她怕用吸管的动作会长表情纹，喝东西也练就出一张扑克脸。她没给林永带咖啡，林永备赛期间不能喝带糖浆的东西。就连这样的微小习惯都为爱豆生涯给定型了，何谈说放就放偶像包袱。

“你爸爸会听Trot吗？”林永没话找话，她对韩国传统民谣是一无所知。

“我爸每天听AURIS的歌……真是。”崔宥利一副嫌弃的表情，“我爷爷辈的倒是会听。电视里一有女trot歌手出来，高兴得拐杖都扔了，简直医学奇迹。”

崔宥利恍然想到了什么：“呀，我想好特训的地点了。”

林永眨眨眼。

崔宥利翻给她一个口罩：“跟我走。”

林永跟着崔宥利到了郊外的一幢建筑。米白色的外墙爬满了翠绿的常春藤。几栋小楼围成一个花园，阳光很好，紫粉的木槿花正盛放。有老头正坐在摇椅上晒太阳，也有的三两成群下棋聊天。见来人是两个陌生年轻人，都好奇地上下打量，还有拄着拐颤颤巍巍过来凑热闹的。

一位穿着休闲西装的中年人快步迎上来：“崔小姐，刚才接到你的联系，实在太让我惊讶了。”

崔宥利有礼地鞠躬：“金院长，没叨扰到贵院就好。”林永虽然一头雾水，但是也鞠躬打着招呼。

金院长是这家养老院的管理人员，此时已经带着两人走向仓库。

崔宥利拨弄了一下头发：“林永，准备上场。”

林永瞳孔地震，上什么场？

金院长掏出一大串钥匙，估计能有个几斤重，自己也翻了半天才打开仓库大门。他从尘土飞扬的屋子里搬出一个大箱子，灰尘呛的林永和崔宥利打了好几个喷嚏。

金院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太久没人用这些了，让二位见笑了，我去擦拭一下。”

作为提议人，崔宥利没好意思让金院长一个人忙前忙后。上手帮忙，掏出一套音响设备。音箱的空隙里塞都是灰，麦克风更是线圈都生锈了，堪称史前遗物一般

林永仍然是一头雾水地跟着搬音箱到院子里。见到音箱搬来了，摇椅上的老头一起身：“哎呦，这可新鲜了，有表演看吗小金？”

金院长脾气好得像块泥，说话时总是笑呵呵的：“李叔，喊叔叔婶婶们过来看表演吧。”

几个能走的拄拐杖，加上还有护工用轮椅推来的，全场不过三十几人。养老院的规模很小，难得有这样的活动，老人家都挺期待的，一直盯着林永和崔宥利两张生面孔看。

林永是对老人家能认出他们不抱期待的，附在崔宥利耳边问道：“我们上场吗？表演什么呀，就我们两个人队形怎么排呀？”

崔宥利干脆大声说：“不是我们，只有你一个。把你的趁手trot金曲都拿出来吧。”

金院长适时递上了麦克风，自己则没有麦，大声跟老人们喊：“叔叔阿姨们，这两位是我们国家很红的明星呢，专程过来给我们表演的，大家掌声欢迎！”

掌声稀稀拉拉，有位阿婆鼓掌时手里还握着假牙。林永不是没见过场面，商演没少跑过，但这么清奇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有老头一吹胡子：“什么鸟明星，没见过。”

林永硬着头皮上场，用蓝牙放了首伴奏，操作时麦克风啸叫，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响声。林永尴尬地想刨坑。

想到老人，想到韩国文化，林永匆忙间只能想起经典神曲大长今。于是干巴巴开唱。

伽倻琴古朴的伴奏下，林永一个人怯生生地唱着，虽然拿出了音综放送一般的实力和诚意，但是底下老头老太太毫无反应。

躺椅上的老头又躺下了，一吹胡子。老太太晃晃悠悠地转身，嘴里还碎碎念着:“没意思没意思。”

林永更拘谨了，简直要在舞台上缩成一团。

一老头干脆给老花镜摘了，摆摆手：“这么老掉牙的歌，我们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还听这个？”

崔宥利赶紧截住这个老头，笑盈盈问道：“阿伯，平常最喜欢听什么歌啊？”

“真英的爱情的电池，哎呦，那才带劲呢。”

崔宥利赶紧给林永使眼色。这一阵trot歌曲林永基本上都听全了，阿伯所说的歌曲正是当下流行的，没想到大爷们还挺潮。林永手机上开始开始翻找伴奏。

崔宥利也跑到她身旁拿起麦，挽留这稀稀拉拉的一帮老人：“阿伯阿婶们，一首洪真英的爱情的电池送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