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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伸手替儿子整理枕头：“你这孩子，跟家里还见外。曼宁啊，多亏你想着收拾房间，不然临舟回来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应该的！”沈曼宁慌忙放下苹果盘，“伯父母把我当亲女儿，我当然得替你们操心。”

她偷瞄陆临舟，见他正专注看杂志，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突然壮着胆子说：“哥哥在军校一定很厉害吧？我们厂里的宣传栏，常贴军校的招生海报呢。”

陆临舟没抬头：“还行。”

“可不是还行！”陆远国难得露出骄傲的神色，“你哥哥当年是全县第一个考上军校的，通知书下来时，村长特意敲锣打鼓送到家。”

沈曼宁的指甲掐进掌心，原来他不是普通的乡下人，是会被敲锣打鼓庆祝的“天之骄子”。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突然觉得挤走林穗穗这件事无比紧迫。

“哥哥这么厉害，”她故意放软声音，“以后转业了，厂里肯定抢着要。”

陆临舟终于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半秒，淡声道：“转业的事还早。”

周瑾园拍了拍沈曼宁的手：“曼宁啊，你哥哥常年不在家，爸妈早就把你当亲闺女了。等你考上大学，咱们家就凑齐‘一文一武’了。”

“我、我一定好好考！”沈曼宁慌忙点头，想起抽屉里的《干部子女推荐信》，底气突然足了些，“等我毕业了，就留在厂里照顾伯父母，一辈子不离开。”

“时候不早了，”陆远国合上杂志：“曼宁该回家复习了。”

“啊？”沈曼宁愣了愣，随即露出乖巧的笑，“陆叔说得对，我今晚要背化学公式呢。”

她走后，周瑾园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叹气：“多好的孩子，要是没那场大火……”

“行了，”陆远国打断她，“过去的事别再提。”

……

沈曼宁用钥匙拧开陆家铁门时，指尖故意在门把手上敲出细碎的响。

夕阳的余晖透过铁艺栏杆，在她脸上织出金色的网，转身时却换上副抱歉的笑：“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于婶今天会把客房收拾好，没想到她请假回老家了。”

林穗穗跟着她走进玄关，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茉莉香粉味。

墙上的全家福里，沈曼宁穿着粉色公主裙站在周瑾园身边，笑得格外灿烂。

她攥紧帆布包带，看着沈曼宁弯腰换拖鞋时，后颈露出的纤细锁骨。

那是今早她在医院见过的，被阳光晒得发白的皮肤。

“没关系，”她低头看自己沾满灰尘的鞋，“随便找个地方就行。”

“哪能随便呢！”沈曼宁直起身子，指尖卷着发尾晃了晃，“不过最近胡婶回家奔丧，家里确实只剩佣人房空着……”

她故意停顿，观察林穗穗的表情，“要不姐姐先凑合住几天？等王婶回来，我让她把三楼客房彻底打扫一遍。”

佣人房在地下室，推开木门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林穗穗看着逼仄的空间里那张窄床，床垫边缘泛着可疑的黄渍，墙角堆着几个旧纸箱。

“真不好意思，”沈曼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这房间平时只用来堆杂物，没想到会让姐姐住……”

她突然伸手摸了摸床单，“呀，床单都没换！不过王婶走前留了干净被套，我这就去拿。”

林穗穗盯着她转身时摆动的腰肢，突然开口：“三楼客房的门锁，什么时候刷的新油漆？”

沈曼宁的脚步顿住，背对着她的肩膀微微僵硬：“姐姐说什么呢？客房一直空着，哪有什么新油漆……”

“那为什么门把手上有股松节油味？”林穗穗上前半步。

空气瞬间凝固。沈曼宁缓缓转身，脸上的笑容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意：“姐姐倒是细心。”

她伸手拨弄头发，露出耳后淡淡的红痕。那是今早她在医院被护士撞到的痕迹。

“我只是看不懂，”林穗穗直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妹妹在医院时说‘家里随时能进’，现在又说客房没收拾？”

“因为有些人啊，”沈曼宁突然轻笑一声，上前半步，高跟鞋尖几乎碰到对方的帆布鞋，“不该进的门，就别硬闯。”

地下室的灯泡“啪”地熄灭，暮色从窗户爬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林穗穗看着沈曼宁眼中闪烁的寒光，突然想起临山哥临终前塞给她的电工刀。

此刻正躺在帆布包底部，刀柄刻着歪歪扭扭的“穗”字。

“我会住这儿，”她轻声说，“但妹妹最好记住，有些路走得太偏，会摔跟头的。”

沈曼宁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林穗穗转身时扬起的蓝布衫角：“姐姐别忘了，在这省城里，你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陆家。而我……”

她凑近半步，温热的呼吸扑在对方耳边，“是陆家认定的女儿。”

林穗穗猛地转身，帆布包带从沈曼宁指尖滑出。

她摸出铁皮盒，轻轻晃了晃。

那是陆临舟交给她的，也是沈曼宁永远无法拥有的过去。

“是吗？”她看着沈曼宁瞬间变色的脸，“那妹妹最好祈祷，陆家永远不知道某些真相。”

说完，她转身走进佣人房，用力甩上门。

门外传来沈曼宁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