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烬欢》树倒猢狲散人微言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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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六殿下。”
他嗓音清润，尾音却拖得绵长，带着几分慵懒的傲慢。
行礼时腰身只略略一弯，便直起身来，显然并不把眼前这位不受宠的皇女放在眼里。
他目光轻飘飘地从顾清瑞身上掠过，随即转向沈清澜，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妻主怎么在这儿？不是说今日要陪妾身去锦绣坊挑新料子么？”
语气娇嗔，却又隐含不容拒绝的意味，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他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沈清澜眉心微蹙，一把将他拉到身侧，低声斥道：“明日再说。”随即转向顾清瑞，拱手赔礼：“殿下恕罪，他平日不这样的，许是被臣惯坏了，才这般不知礼数……”
顾清瑞抬手，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打断了她的话：“无妨。”
姜氏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自顾自地落座，侍从鱼贯而入，将菜肴一一呈上。沈清澜举杯，勉强笑道：“殿下，臣敬您。”
顾清瑞淡淡瞥了一眼，并未举杯相迎，只将酒盏在桌沿轻轻一磕，仰首一饮而尽。
沈清澜笑容微僵，讪讪饮尽杯中酒，坐下时暗中扯了扯姜氏的衣袖，示意他起身敬酒。
姜氏却连眼皮都未抬，纤指执箸，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鲈鱼，仿佛这场宴席与他毫无干系。
席间鸦雀无声，唯有碗筷轻碰的脆响。顾清瑞略动了几筷，便搁下银箸，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本王先行告辞。”
话音未落，人已离席。
沈清澜慌忙起身：“臣送殿下。”
顾清瑞头也未回，只摆了摆手：“留步。”
青霜会意，抬手推开雕花门扇，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离去。
沈清澜正欲追出，袖口却被姜氏一把攥住：“妻主，人家都不用你送了，还眼巴巴地跟去作甚？”
沈清澜眉峰骤冷，猛地抽回手臂，压低声音斥道：“你今日是怎么回事？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平日里的玲珑心思，今日全喂了狗不成？”
姜氏眼眶倏地一红，泪光潋滟地瞪着她：“妻主怎的这般说妾身？她不过是个不得宠的皇女，再说了，不过是纳个招媛当侍君罢了，也值得这般大张旗鼓？”他咬了咬唇，声音渐低，“偏殿的灯笼还是妾身命人挂的，若真论起用心，妻主自己又上心几分？如今倒来怪妾身……”
“住口！”沈清澜厉声打断，“再不受宠，她也是天家血脉！你可知若她存心计较，今日这番话，便足以让沈府上下人头落地！”
姜氏被她一喝，先是一怔，见她动了真怒，随即眼波流转，忽而软了身子偎上去，指尖轻轻勾住她的掌心，嗓音甜腻如蜜：“妾身知错了……妻主莫要生气。”
见沈清澜面色稍霁，他趁机贴在她耳畔，吐气如兰：“比起这些琐事，晞儿的婚事才更该上心呢……”
沈清澜眸光一暗，终是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他的柔荑：“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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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瑞坐上马车，伸手撩起马车帘子，看了看沈府的样子，放下帘子，淡淡开口：“回府。”
青霜在一旁打抱不平：“这沈尚书怎么回事，叫殿下来还搞这一出，摆明了不把殿下放在眼里，殿下就应该好好惩治她……”
顾清瑞轻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惩治什么，她是尚书，我就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女，树倒猢狲散，人微言自轻。”
她垂下眼眸，淡淡开口：“皇女又如何？无宠无势，不过是个空架子，连奴才都敢踩你一脚，更别说尚书了。”
“要怪，就怪我没本事。”
青霜拉住主子的手：“殿下只是没有地方去施展，殿下的能力不比任何人差，明明连三殿下都比不上殿下……”
顾清瑞蹙眉打断了她：“胡说！三姐自小便是人中龙凤，旁人苦读数年才能领悟的道理，她只需听一遍，便能举一反三。我如何同三姐比。”
青霜还想说什么，被顾清瑞打断：“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青霜蹙眉：“奴才只是觉得太欺负人了，他姜氏一个深闺小郎，也敢对殿下不敬。”
“这世道，权势才是真的，无宠的皇女，连条狗都不如。”
六皇女府——————————
顾清瑞回府后，径直往程陆璃的殿阁行去。
刚至门前，一个慌乱的侍从捧着茶盏疾步而出，与她撞了个满怀。
“放肆！”青霜急忙上前为顾清瑞擦拭衣襟，“这般莽撞，若是烫伤了殿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那侍从早已面如土色，伏地叩首不止：“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殿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程陆璃闻声而出。见顾清瑞衣襟浸湿一片，当即蹙起眉头，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温凉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袖口。
“殿下可烫着了？”指尖在她被茶水浸湿的衣料上轻轻掠过，确认无碍才稍松神色。
顾清瑞摇摇头，反手将他微颤的指尖拢入掌心：“无妨，我去更衣便是。外头风大，你先进去。”
程陆璃却执拗地拉着她的衣袖：“殿下若不嫌弃，就在臣这里更衣吧。“眼波流转间，分明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情愫。
青霜捧着干净衣袍进来时，程陆璃已屏退左右。他接过衣物，指尖不经意擦过青霜的手背：“这里有我伺候，你且退下。”
他指尖掠过织锦上繁复的云纹：“让我伺候殿下更衣。”
殿内银炭烧得正暖，他解衣的动作却比炭火更烫。
“殿下抬手。“他温声提醒，为她系衣带时，呼吸不经意拂过她颈侧。
他的手指在顾清瑞腰间流连，系带时不经意擦过她腰侧的曲线，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顾清瑞垂眸，看见他低垂的睫毛在烛光下投落一片阴影，呼吸轻缓，却比平日略重了几分。
“好了。”他的嗓音比平日低哑几分，指尖却仍停留在她的衣带上，迟迟未收回。
顾清瑞抬眸看他，正对上他幽深的眼。
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情绪——隐忍的渴望、克制的爱意。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抚上他的下颌。
“殿下……”他轻声低唤，嗓音微哑，像是压抑着什么。
她的拇指轻轻摩挲他的唇角，却没有更进一步。两人之间不过寸许距离，呼吸交错，却谁都不敢轻易逾越那道界限。
门外忽有脚步声传来，程陆璃如梦初醒，后退半步，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顾清瑞收回手，指尖微蜷，似在留恋方才的温度。
程陆璃整理了一下袖口，低声道：“天寒了，殿下……早些歇息。”
顾清瑞望着他紧抿的唇线，指尖蜷了蜷，终是压下那股想要抚上去的冲动，只轻轻“嗯”了一声。
空气里，那股未尽的暧昧仍在无声蔓延，像一缕缠绕的丝线，将两人的心越捆越紧，却又谁都不敢轻易扯断。
两人之间，情愫暗涌，却又默契地维持着这份克制的暧昧，谁都没有跨过那条线——至少，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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